早上七点四十五分,我像一片被压扁的吐司,在地铁车厢的夹缝中艰难维持着形状。
汗味、韭菜盒子的浓烈气息,混杂着某种劣质香水的气味,在浑浊的空气里交织,
挑战着呼吸的极限。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,艰难地掏出来,屏幕上赫然是老板的微信,
言简意赅:“苏曼,今天来个新人,林薇,顶尖学府海归,你带带。好好教,别出岔子。
”我盯着那行字,心里嗤笑一声。带新人?费心费力教出来,功劳算谁的?
最后别是请来个祖宗就好。也许是直觉,林薇…这名字听着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儿。
九点差三分,我冲进办公室,手里拿着半杯豆浆。格子间里已经坐满了睡眼惺忪的同事,
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,那个坐在我工位旁的新面孔,显得格外扎眼。倒不是她多么倾国倾城,
而是那身行头和气场,与我们这些被生活反复磋磨的打工人格格不入。利落的发型,
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,剪裁合体、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西装套裙,
连坐姿都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精英味。最绝的是,她桌上赫然立着个亚克力小牌子,
粉底白字,清晰地印着:“The Future is Female”。我脚步一顿,
心里那点不快直接升级为警报。这是来工作的,还是来搞品牌宣言的?我走过去,
挤出职业假笑:“你好,林薇?我是苏曼。”她闻声抬头,目光在我脸上迅速扫过,
带着评估商品般的审视感,嘴角弯起一个标准的弧度:“苏姐是吧?你好,我是林薇。
以后请多指教。”那声“苏姐”叫得我后槽牙发酸,我特么也就比你大两岁!“别客气,
叫苏曼就行。”我放下包,把空豆浆杯精准投进垃圾桶,“老板让我带你熟悉业务。
”“好的。”她点点头,视线已回到她那锃亮的苹果笔记本上,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,
“我正在看部门资料,有些项目的思维模式确实比较固化,尤其缺乏性别视角,
可能需要彻底革新。”我:“……” 行,您牛逼,您来革。头几天,还算相安无事。
林薇确实聪明,交代的任务一点就透,执行力也强。但那股子“精英范儿”实在呛人。
开会时,她永远是焦点,张口闭口“解构父权”、“打破话语霸权”、“建立女性叙事”。
几个老油条私下直翻白眼,老板却听得两眼放光,觉得挖到了宝,
给团队注入了“先进理念”。真正的转折,发生在一个项目推进会上。那是个挺重要的客户,
老板让我和她一起出初步方案。我连续熬了两个大夜,查了无数资料,头发掉了一把,
才搭出一个自认扎实的框架。会上,我刚要开口,林薇却抢先一步打开了PPT。
她口若悬河,讲的核心理念和策略骨架,分明就是我那个框架,
包装起来——“去中心化赋权”、“对抗凝视”、“重塑权力结构”……听得老板一愣一愣,
频频点头。最后,她总结陈词,掷地有声:“这个方案的核心价值,
在于用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,彻底打败客户品牌过往隐含的男性中心主义逻辑!
”老板带头鼓掌,满脸赞许:“好!说得太好了!林薇啊,你这个视角非常独特,
非常有价值!”我坐在旁边,手指在桌子下掐得生疼,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浸水的棉花,
吐不出咽不下。会议结束,人走光了,我才找到她。“林薇,刚才那个方案的基础框架,
是我做的吧?”我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。她正优雅地合上电脑,闻言动作没停,抬头看我,
表情无辜又坦然:“苏曼姐,创意火花是碰撞出来的呀。我们是一个团队,
只是分工侧重不同。而且,您不觉得我引入的这些前沿理论,
让整个方案的立意和格调都提升了吗?如果只是您最初那个…嗯…比较朴素的构想,
恐怕很难引起老板和客户的兴趣。”她顿了顿,
拿起桌上那个“The Future is Female”的小牌子,轻轻擦拭着,
慢条斯理地补充道:“再说了,苏姐,职场本就是父权制的缩影,资源分配向来不公。
我们女性拿回一点点本应属于自己的话语权,用些策略,这算什么?这叫必要的矫正。
您应该理解吧?”我看着她那张振振有词的脸,一时竟被这强盗逻辑噎得说不出话。矫正?
所以我的劳动成果就能被您这么理所当然地“矫正”走?这仅仅是个开始。此后,
她愈发娴熟。我的想法、我的草稿、我整理的数据,经过她一番“理论升华”,
就改头换面成了她的杰作。我去质问她,她永远有一套滴水不漏的“进步”话术等着我,
动辄上升高度,指责我“被内化”、“缺乏共同体意识”、“甘当伥鬼”。
同事们有的看不惯,但碍于老板赏识,不敢明说;有的则觉得是女人之间的小心眼,
看个乐子。我试着跟老板委婉提过一次,老板打着哈哈:“苏曼啊,要有格局!林薇呢,
理论水平是高,可能实践经验稍欠,你们互补嘛!团队和谐最重要,女同志之间,
不要搞内讧。”我彻底闭嘴。行,格局,和谐。我憋着一口老血,
只能更加小心地保存所有工作痕迹,电脑云盘加移动硬盘双重备份。同时,
冷眼看她继续表演。她桌上的小牌子根据心情和场合更换,
朋友圈更是隔三差五转发激进文章,俨然一副正义斗士的模样。但我发现,
她的“主义”是选择性的,只应用在对自己有利的地方。需要加班赶工时,
她永远“女性需要捍卫休息权,拒绝无偿劳动剥削”;轮到小组值班、换桶装水这类杂事,
她就“这些体力劳动传统上由男性承担,我们不应重复强化这种性别刻板分工”。
合着好处她全占,累活一点不沾。时间就在这种憋屈中滑过,转眼近三个月。
公司竞标一个超级大单,老板下了死命令,必须拿下。整个部门进入战时状态,
我和林薇再次被绑在一起,负责核心方案。那段时间,我几乎以公司为家,咖啡当水喝,
黑眼圈快掉到下巴。林薇呢?雷打不动准时下班,朋友圈晒着健身房撸铁的照片,
配文“女性力量,无所畏惧”。第二天早上,却能拿着我深夜发到工作群的进展文件,
指点江山,提出各种“战略性”修改意见,轻飘飘一句“我觉得这里可以更体现女性关怀”,
就否掉我半天心血。最后关头,方案总算七拼八凑搞出来了。汇报前夜,
我修改最终稿到凌晨四点,脑袋像被掏空。第二天,大会议室,甲方来了五六个人,
面色严肃。老板带着我们严阵以待,气氛凝重。轮到我们展示,林薇再次主动请缨。
她自信满满地站起来,侃侃而谈,将我那些熬干心血的具体策略,
包裹在她那些空洞华丽的辞藻和理论中。甲方的人听着,偶尔低声交流,看不出深浅。
讲到一半,在一个关键数据引用上,林薇卡壳了。
那数据是我找了很久才从一份极其晦涩的行业白皮书里挖出来的,她显然根本没细看。
她试图含糊其辞绕过去,但甲方的负责人,一位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士,直接打断:“林小姐,
请问这个15.7%的市场预期增长率,具体出自哪份报告?
采样基数和统计周期能否说明一下?”林薇的脸“唰”地红了,支吾着,眼神慌乱地瞥向我。
老板赶紧救场:“这部分细节是苏曼主要负责的,苏曼,你来补充一下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
刚要起身。林薇大概觉得面子扫地,想强行挽尊,突然抢话,
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、近乎教训的口吻:“王总,数据的精准固然重要,但我们认为,
这个方案更大的价值在于其传递的平等理念和社会意义。您不认为,在过去的商业逻辑中,
女性的消费主体性和话语权一直被系统性忽视吗?
我们此次的突破点就在于……”她开始滔滔不绝,
再次把话题引向“女性叙事”、“打破结构”那套理论,越说越激动,
甚至隐隐有指责甲方观念滞后的意味。甲方几位代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。
那位王总直接抬手,毫不客气地打断:“林小姐,我们是来讨论具体市场方案和投资回报的,
不是来听学术报告的。请直接回答我的问题。”会议室空气瞬间冻结。老板的脸黑得像锅底。
林薇僵在当场,张着嘴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汇报最终在尴尬中结束。甲方态度冷淡,没多说什么就走了。老板送客回来,关上门,
气压低得能拧出水。“怎么回事?!”他猛地一拍桌子,视线首先钉在我身上,“苏曼!
关键数据你怎么没跟林薇交接清楚?!差点毁了整个项目!”我胸口一股恶气直冲顶门,
还没开口,林薇却抢先一步,瞬间切换成委屈模式,带着哭腔:“老板,
这不怪我呀…苏曼姐她…她可能对我有些看法,很多基础资料都不愿意共享,
就喜欢藏着掖着。我知道,职场中对女性最苛刻的,往往反而是女性,
这大概就是内部倾轧吧……”我简直气笑了。恶人先告状,还能这么玩?这倒打一耙的功夫,
真是炉火纯青!老板疲惫地揉着太阳穴,显然不想纠缠,挥挥手:“行了行了!都少说两句!
方案还得改!苏曼,你经验多,多费心。林薇,你也…少谈点主义,多做点实事!
”最后一句,带着明显的不耐。老板摔门而去。同事们交换着眼神,窃窃私语着散开,
看我的目光夹杂着同情和看戏的意味。办公室里只剩我俩。林薇那副可怜相瞬间收起,
抽出纸巾擦了擦毫无泪痕的眼角,斜睨我一眼,冷哼一声,坐下开始玩手机,
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:“…成事不足…”我没理她,默默收拾文件,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,
连带着整个脑袋都在疼。累,身心俱疲。过了一会儿,她大概是渴了,起身去接水,
发现饮水机桶空了。她不满地蹙眉,放下杯子,视线在办公室逡巡一圈,最后,落在我身上。
那时,我正弯腰从抽屉里摸止痛药,准备对抗那快要炸裂的头痛。“喂,苏曼。
”她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理所当然、近乎使唤的语气,“去换桶水。顺便,给我泡杯咖啡。
温度别太高。”我动作僵住,维持着弯腰的姿势,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让我换水?
还泡咖啡?我慢慢直起身,转过头,直视她。她抱着双臂,站在工位旁,
今天的小牌子写着“打破性别分工”,就在她手边。她脸上没什么表情,
仿佛在吩咐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。“你说什么?”我的声音异常平静,连自己都惊讶。
“去换桶水,再帮我泡杯咖啡。”她重复,语气甚至带了丝不耐烦,“这点小事,
难道还要我教?我们追求的是思想解放和地位平等,不是来给你们这些底层女性当保姆的。
社会分工不同,懂吗?你们负责这些基础实务,我们负责更高维度的脑力创造和理念引领,
这才是效率最优解。别磨蹭,快点。”“我们”?“你们”?底层女性?基础实务?
我看着眼前这个女人,这个几个月来,一直用“进步”做盾牌和利器,
理直气壮剽窃我的成果、贬低我的人格,现在又能如此自然地将人划分三六九等,
把我归为服务者的“精英”。几个月积压的憋屈、愤怒、荒谬感,在这一刻,冲破临界点,
反而让我的大脑进入一种冰冷的清醒。办公室里很安静,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。
我脸上没什么表情,心底却像结了冰一样的坚硬。我缓缓伸手,探进搭在椅背的外套口袋。
然后,我掏出了一个黑色、小巧、比U盘稍大一点的设备。一支录音笔。我当着她的面,
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播放键。里面清晰地传出她几分钟前的声音,那命令与鄙夷交织的语调,
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,格外刺耳:“喂,苏曼。去换桶水。顺便,给我泡杯咖啡。
温度别太高。”“……这点小事,难道还要我教?我们追求的是思想解放和地位平等,
不是来给你们这些底层女性当保姆的。社会分工不同,懂吗?你们负责这些基础实务,
我们负责更高维度的脑力创造和理念引领……”录音播放着,
林薇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疑惑,到听出自己声音后的惊愕,再到血色瞬间褪尽的惨白。
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,仿佛那是什么噬人的妖魔。嘴唇哆嗦着,
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。我按了暂停键。办公室里死寂一片,落针可闻。我看着她,
慢慢地,嘴角勾起一个弧度。不是喜悦,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积压很久终于释放的冷笑。
“林薇,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像冰锥一样扎进空气,“你不是天天把‘平等’挂在嘴边吗?
”我晃了晃手中的录音笔。“你这三个月来,所有关于‘平等’、‘矫正’、‘结构压迫’,
还有刚才那段精彩的‘底层女性分工论’,你说过的每一个字,我都帮你存得好好的。
”我向前一步,逼近她。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,踉跄着后退,
脊背“砰”地撞在冰冷的文件柜上,退无可退。“你猜,”我盯着她惊恐放大的瞳孔,
一字一顿,清晰无比,“如果老板听到,如果全公司的人听到,
如果你在社交媒体上那些拥趸、那些被你称为‘姐妹’的人听到……她们会作何感想?
”她猛地摇头,呼吸急促得像是要窒息,胸口剧烈起伏,想说什么,
却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气音。我收回目光,不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惨状,
将录音笔揣回口袋,转身拿起自己的杯子,走到饮水机旁。桶确实是空的。我弯腰,
利落地撕掉新水桶的包装膜,双臂用力,稳稳地将那桶近20公斤的水扛起,
“哐”一声安放在饮水机上。“咕噜咕噜——”气泡欢快地涌上,水流注入储水仓。
我接了一杯水,仰头喝了一口。水温适中,滋润了干涩的喉咙。身后,
传来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清脆声响。大概是那个牌子吧。我没回头。走回工位坐下,
按下电脑开机键。屏幕亮起,幽幽的白光映着我毫无波澜的脸。“你……你居然录音?!
” 林薇的声音终于挣脱了喉咙,尖细,颤抖,带着不敢置信的惊恐,“苏曼!
你这是侵犯隐私!是犯法的!”我端起水杯,慢悠悠喝了一口,这才转过椅子,正面看着她。
她脸色惨白,精心维持的精英面具碎裂一地,只剩下最原始的慌乱和色厉内荏。
那个掉在地上的亚克力牌子,被她无意识地用鞋尖碾着。“侵犯隐私?”我挑了挑眉,
语气平淡,“办公室是公共区域,你声音洪亮,情绪饱满,
每一句‘高见’都清晰传到了我这边。我录下来,反复学习、领会你的‘先进理念’,
有什么问题?难道你的‘真理’见不得光,怕人复盘?”她手指着我,
指尖颤抖得厉害:“你强词夺理!我绝对不会放过你!”“哦?”我放下杯子,
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如炬,“那你去告。我正好也想请教一下法律专业人士,
你口中那些‘历史补偿论’、‘底层女性分工论’,
以及长期将我独立完成的方案构思、数据成果据为己有的行为,
是否构成了职场霸凌和知识产权侵占?对了,”我故意顿了顿,鼠标在电脑上轻点,
屏幕上立刻弹出几个醒目的文件窗口,
标题赫然是——《XX项目核心框架苏曼独立构思》、《关键数据源整理苏曼》,
创建日期远早于她提交的任何所谓“最终版”,“证据嘛,除了录音,我这里还有不少实物。
要不,我们一起去警局,把这些材料好好捋一捋?”林薇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文件列表,
呼吸骤然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,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。她张了张嘴,想反驳,想咒骂,
却发现自己精心构筑的语言体系在铁证面前彻底失效。那表情,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,
卡在喉咙里,噎得她面色由白转青。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这几个月,我受够了。
我不是没有脾气,只是觉得和这种人纠缠,浪费生命。
但她偏偏要一而再、再而三地践踏我的底线。
“苏曼……苏姐……” 她的声音陡然软了下来,带着刻意挤出的哭腔,
试图换上那副我见犹怜的面具,“你……你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?我们都是女人,
在这个职场里挣扎求生,应该互相扶持、抱团取暖……我之前是太想做出成绩,太着急了,
说话可能……可能有些欠考虑,我真心向你道歉,好不好?你把录音删了,那些文件也销毁,
我们恩怨两清,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,我们一起把项目做好,行吗?”“互相扶持?
”我嗤笑一声,打断她的表演,声音冰冷,“林薇,你‘扶持’我什么了?
是帮我分担了熬夜加班的痛苦,还是帮我抵挡了甲方的压力?你所谓的‘取暖’,
就是抢走我的棉袄,还要指责我为什么不够暖和?你的‘道歉’,
就是在我忍无可忍反击之后,轻飘飘的一句‘欠考虑’?”我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,
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她被迫仰起头,精心描绘的眼线因为之前的慌乱和假哭有些晕染,
黑乎乎的一圈,让那双曾经盛气凌人的眼睛显得格外滑稽。“收起你这套吧。
”我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,“你的眼泪和道歉,廉价得让我恶心。
我不是老板,不吃你这套。你也别跟我扯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,为难我的,
从头到尾都不是‘女人’这个身份,而是你——林薇,
这个贪婪、双标、毫无职业操守的个人!
”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彻底撕破伪装后的狠厉与怨毒,但更多的,
是证据被攥在他人手中的巨大恐慌。“那……那你到底想怎么样?非要鱼死网破吗?
”“我想怎么样,取决于你。”我退回自己的工位,重新坐下,姿态放松,“工作,照常干,
该是谁的责任,谁承担。至于这份录音和那些文件……”我故意拖长了语调,
看着她紧张地吞咽口水。“看我的心情,也看你的表现。”我轻描淡写地给出了最终判决,
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,“现在,
我要专心修改差点被你搞砸的方案了。麻烦你,保持安静。
”林薇像一尊被抽走了骨头的泥塑,僵在原地。站也不是,坐也不是。脸上血色尽失,
又因为极度的难堪和愤怒泛起不正常的潮红。她几次蠕动嘴唇,还想做最后的挣扎,
但看到我完全屏蔽她、专注于工作的侧影,所有的话都被堵回了嗓子眼。最终,
她狼狈地弯腰,捡起地上那块已经碎裂的牌子,看也没看就胡乱塞进价值不菲的皮包里,
然后像逃避瘟疫一样,跌坐回自己的椅子。打开电脑,手指悬在键盘上方,却久久没有落下,
只是失神地盯着漆黑的屏幕反射出的那张扭曲的脸。接下来的时间,
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低气压。往常林薇那边不是键盘噼啪就是电话不断,今天却死寂一片。
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,呆坐在那里,偶尔拿起手机,手指飞快地打字,眉头紧锁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