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下得没完没了,敲在杭州这边老宅子的瓦片上,淅淅沥沥,听得人心里头发霉。
无邪坐在堂屋,手里攥着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,目光却死死钉在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上。
门上投着一个模糊的人影,一动不动,像尊沉默的雕像。那是张麒麟的房间。
他从长白山青铜门里出来,已经三个月了。人回来了,魂儿好像还丢在那扇巨门后面。
胖子借口盘点潘家园的账目,溜出去半天没见人影,这屋子里就剩下无邪,
和那个比雨声还沉闷的张麒麟。无邪烦躁地抹了把脸。不对劲。哪都不对劲。
张麒麟手腕上多了个东西。一道青铜镯子,紧紧贴着皮肤,颜色暗沉,
像是从古墓里刚扒出来的,样式古怪,看久了眼睛发花,
上面刻满了细密得几乎看不清的纹路,既不是麒麟,也不是任何他认识的图腾。
他不让任何人碰,连洗澡睡觉都戴着。更让他心里发毛的是,小哥不再碰他那把黑金古刀了。
刀被仔细地收在刀匣里,落了灰,他也没再看一眼。反而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用那两根奇长的手指,一遍又一遍,反复抚摸那道冰冷的青铜镯。
那时他脸上的神情……无邪搜肠刮肚,只能想到“温柔”这个词,可那温柔底下,
却透着一种近乎妖异的专注,让他脊背发凉。就像现在,隔着门,
无邪都能想象出他坐在床沿,低垂着眼,指尖在那青铜上流连的样子。
凉透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冰得他胃里一抽。他再也坐不住了。他放下茶杯,
走到张麒麟门前,手举起来,犹豫了一下,还是敲了下去。“小哥?
”里面的摩挲声戛然而止。片刻,门从里面拉开。张麒麟站在门口,身形依旧挺拔,
却裹着一层生人勿近的气息。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无邪,眼神空茫,像是隔着一层雾。
“有事?”声音也是干的,没什么起伏。无邪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上,
那道青铜镯在屋内昏暗的光线下,泛着幽冷的光。“我……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,
要不要……”无邪的话堵在喉咙里,他看见张麒麟的右手手指,
无意识地又在左腕的青铜镯上轻轻刮了一下。那个动作,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亲昵。
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来,夹杂着被排除在外的委屈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。等他反应过来时,
他的手已经伸了出去,目标是那道碍眼的镯子。
“这玩意儿到底……”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青铜的瞬间,手腕骤然一紧,
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,天旋地转,后背狠狠撞上冰冷的墙壁,撞得他眼前发黑,
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窒息感紧随而至。张麒麟的手臂横压在他喉骨下方,像一道铁闸,
将他死死钉在墙上。那双原本空茫的眼睛,此刻锐利得如同冰锥,直直刺入他眼底。
距离太近了。无邪能看清他每一根低垂的睫毛,
能感受到他喷在自己颈间皮肤上的呼吸——灼热,却带着冰雪的气息。“你身上有它的味道。
”张麒麟的声音低沉,压着一种危险的、即将破笼而出的东西,每个字都砸在无邪耳膜上。
无邪浑身一僵,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住了。味道?什么味道?他每天洗澡,
用的是最普通的香皂……张麒麟又逼近了半分,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皮肤,
在他颈侧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,像是在确认某种气息。他的眼神更加晦暗。“十年前,
”他盯着无邪骤然收缩的瞳孔,一字一顿,“你究竟瞒着我什么?”无邪张了张嘴,
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。瞒着他什么?瞒着他的事情太多了,
那些他独自背负的谎言、算计和身不由己,像沉重的淤泥,积压在心底十年。可哪一件,
能和这道诡异的青铜镯,能和“味道”扯上关系?他的目光慌乱地游移,
最终却定格在近在咫尺的那双薄唇上。颜色很淡,线条冷硬,
此刻因为压抑着情绪而微微抿着。就是这个距离。就是这个角度。
记忆的闸门被这股熟悉又危险的气息轰然冲开。
一股来自地底最深处的、混合着青铜锈蚀和万年阴冷的寒气,从脊椎骨猛地窜起,
瞬间席卷全身。不是这里。不是这间杭州的老宅,不是胖子插科打诨的日常,
不是偶尔带来的消息,也不是黑瞎子那不着调的调侃。是那里。是那个隔绝了整个世界,
只有无尽黑暗和死寂的……青铜门后。
那个“张麒麟”——或许根本就不是张麒麟——也是这样把他死死按在冰冷彻骨的青铜壁上,
力量大得碾碎了他所有的挣扎。四周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,只有远处一点幽绿的光芒,
映照出对方模糊而熟悉的轮廓,那双眼睛,却空洞得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。
冰冷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廓,带来一阵战栗,低沉的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髓,
带着某种古老的、令人灵魂冻结的韵律:“轮到你了。”……无邪的瞳孔猛地放大,
呼吸彻底停滞。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,又瞬间冻结。他僵在墙上,
像一尊瞬间风干的泥塑。张麒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这刹那间的剧变,
那绝对无法伪装的、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。压着他喉咙的手臂力道稍松,
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,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无邪剧烈跳动的颈动脉,
沿着血管的脉络缓缓向上,像是在触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祭品。他的眼神依旧沉静,
却在那片沉静之下,翻涌着无邪完全无法理解的、深不见底的暗流。他俯身,再次靠近,
温热的气息拂过无邪僵硬的唇角,声音低得如同梦呓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脱掉。
”那两个字,像两颗冰锥,狠狠扎进无邪的耳膜,冻僵了他的思维。“脱掉。
”张麒麟的气息还拂在他的唇角,带着一丝不属于活人的冰冷,
与他手臂传来的、属于人类的温热形成诡异的割裂。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,
仿佛无邪只是他面前一件需要查验的器物。无邪的呼吸堵在胸口,
心脏在肋骨后面发疯般撞击。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,熟悉的轮廓,刻入骨髓的五官,
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完全陌生的、令人胆寒的迷雾。那双眼睛,黑得像青铜门后的深渊,
里面没有半分他认识的小哥的影子,只有一种近乎神祇般的、冰冷的审视。
“你……”无邪试图发声,喉咙却干涩得只能挤出一点气音,
“小哥……你到底……”他想问你到底怎么了,想问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,
想问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。可所有的问题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,都碎成了无意义的恐慌。
张麒麟没有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。见他不动,那只原本拂过他颈动脉的手,缓缓下移,
落在了他旧T恤的领口。指尖冰凉,透过薄薄的棉质布料,
激得无邪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栗粒。那不是询问,也不是挑逗。那是一种……检查。
屈辱和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,勒得他几乎窒息。他猛地抬手,想格开那只手,
手腕却在半途就被张麒麟的另一只手轻易扣住,反拧到身后,更牢固地钉在墙上。
力量的差距悬殊得让人绝望。“我自己来。”无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他宁愿自己动手,也不想被这样……对待。张麒麟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松手,
但压迫的力道稍微收敛了一点,似乎在等待。无邪的指尖在颤抖,他低下头,
避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视线,笨拙地抓住自己T恤的下摆。
布料摩擦皮肤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。他慢慢地,将衣服从头上脱了下来,
扔在脚边。初秋微凉的空气接触到他暴露的皮肤,激起一阵战栗。他不敢抬头,
视线落在自己脚下陈旧的地板上,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虾,脆弱又难堪。
阴影笼罩下来。张麒麟靠近了,目光如同实质,一寸寸扫过他裸露的上半身。从锁骨,
到胸膛,到腰腹……那目光太专注,太冰冷,像是在审视一幅地图,
或者寻找某个特定的标记。无邪僵硬地站着,
能感觉到自己皮肤下的肌肉在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。
十年前在青铜门后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——被某种无法理解、无法抗拒的存在完全掌控,
渺小,无力。然后,那冰凉的指尖,落在了他左侧肋骨下方,
一个几乎淡得看不见的旧伤疤上。那是很久以前一次下墓不小心被碎石划伤留下的,
早就愈合了,只留下一点浅浅的印记。张麒麟的指尖在那疤痕上停留了片刻,然后,
缓缓上移,最终停在了他的心脏位置。掌心隔着薄薄的胸腔,似乎能感受到下面剧烈的心跳。
无邪猛地抬起头。他看到张麒麟微微蹙起了眉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
第一次出现了类似“困惑”的情绪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又抬眼看向无邪心脏的位置,
仿佛在那里感知到了什么与他预期不符的东西。“味道……”张麒麟低语,
不像是在对无邪说话,更像是在自言自语,“在这里……更浓……”他的指尖微微用力,
按在无邪的胸口。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。张麒麟左腕上那道一直沉寂的青铜镯,
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,发出一种低不可闻、却直钻脑髓的嗡鸣。那嗡鸣声响起的同时,
镯子上那些诡谲的纹路,似乎有暗光极快地流转而过。几乎是同一瞬间,
无邪感到胸口被张麒麟按住的地方,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!那感觉转瞬即逝,却清晰无比,
像是被一根冰冷的针扎了一下。“呃!”他痛哼出声。张麒麟猛地收回手,像是被烫到一样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,又猛地看向腕间的青铜镯,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……混乱。
他后退了一步,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贴近的距离。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
随着他这一步,骤然出现了一丝裂隙。无邪靠着墙壁,大口喘着气,手捂住胸口,
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诡异的刺痛和冰冷的触感。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张麒麟,
看着对方脸上那罕见地、明显动摇的神色。刚才……发生了什么?
那镯子……那刺痛……还有小哥说的“味道”,到底他妈的是什么?!张麒麟站在原地,
左手紧紧握着戴着青铜镯的右腕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垂着眼,
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,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,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
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,比之前的对峙更加紧绷,充满了未解的谜团和一触即发的危机。
过了不知道多久,也许只有几秒,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。张麒麟终于抬起头,
目光再次落在无邪身上。那里面的困惑和混乱已经消失了,
重新被一种深沉的、近乎悲悯的冰冷所取代。他看着无邪,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,
缓缓地,摇了摇头。“时间……不多了。”他转过身,不再看无邪一眼,走向房间深处,
重新融入了那片阴影之中,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。只留下无邪一个人,
衣衫不整地靠在冰冷的墙上,胸口残留着诡异的痛感,
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那句比寒冬更冷的话——时间不多了。那五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,
把无邪牢牢钉在原地。时间不多了。什么时间?为谁不多?张麒麟没有解释,
他只是重新退回了房间的阴影里,背对着无邪,
仿佛刚才那个将他按在墙上、逼他脱衣、触碰他心脏的人只是一个幻觉。
只有左腕上那道青铜镯,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顽固的、不祥的幽光。无邪靠着冰冷的墙壁,
裸露的上半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分不清是冷的,还是吓的。胸口被张麒麟指尖按过的地方,
那转瞬即逝的刺痛感隐隐残留着,像一根看不见的冰刺扎在了肉里。
他胡乱抓起扔在地上的T恤套上,布料摩擦过皮肤,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,
却驱不散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。他盯着张麒麟的背影,那背影挺拔依旧,
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和……非人感。无邪张了张嘴,想问,想吼,
想把十年前那个秘密连同今天的恐惧一起砸过去,问他到底在门后遇到了什么,
这镯子是什么,自己身上的“味道”又他妈的是什么!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,
发不出半点声音。他想起刚才张麒麟眼神里那一闪而逝的困惑和混乱,
想起青铜镯嗡鸣时对方骤然的退缩。小哥他……是不是也在被什么东西控制着?或者说,
在抗衡着什么?这个念头让无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他最终什么也没说,
踉跄着退出了张麒麟的房间,轻轻带上了门。门轴转动发出的细微声响,
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这一夜,无邪彻底失眠了。他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,
耳边反复回响着张麒麟低沉的质问、“脱掉”的命令、以及最后那句“时间不多了”。
与之交织的,是十年前青铜门后,那个“张麒麟”冰冷的禁锢和那句“轮到你了”。
两个画面,两个声音,跨越十年时空,在此刻诡异地重叠、撕裂,把他的脑子搅成一团乱麻。
第二天,无邪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出了房门。堂屋里,胖子正叼着油条,
翘着二郎腿看早间新闻,见他出来,含糊地打了个招呼:“哟,天真,咋啦?昨晚做贼去啦?
脸色跟被墓里的老粽子撵了似的。”无邪没心思跟他斗嘴,目光下意识瞟向张麒麟的房门,
紧闭着。“小哥呢?”“一大早就出去了,神神秘秘的,问也不吭声。”胖子吸溜着豆浆,
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“我说天真,你不觉得小哥这次回来,怪得很吗?
那镯子……我看着就邪性。”无邪心里一沉,含混地应了一声。接下来几天,
张麒麟的行为越发异常。他外出的次数变多,
回来时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陈旧金属的气息。
他依旧不碰黑金古刀,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心不在焉,但抚摸那青铜镯的频率却明显增加了。
有时无邪半夜起来,还能透过门缝看到他房间里有微弱的、非灯光的幽绿色光芒一闪而过,
伴随着极低沉的、仿佛念诵某种古老咒文的模糊音节。无邪的心一天天沉下去。他知道,
不能再等下去了。他必须知道那青铜镯到底是什么,
必须知道十年前那个秘密如何延续到了今天。他瞒着胖子和张麒麟,
开始偷偷查阅所有他能找到的、关于青铜器、古老诅咒、以及长白山一带诡异传说的资料。
送来的那些孤本、拓片,黑瞎子以前随口提过的零碎信息,
甚至是他自己当年根据三叔笔记整理出来的只言片语,都被他翻了出来,堆满了书房。
线索支离破碎,
指向一个共同的方向——某种与青铜相关的、活着的“共生”或者“寄生”存在。这天下午,
趁着张麒麟又一次外出,无邪潜入了他的房间。房间整洁得近乎没有人气,
唯一的异常就是空气中那股挥之不去的、淡淡的青铜锈蚀味。无邪目标明确,直接走向床边。
他记得张麒麟总是坐在这个位置抚摸那镯子。他蹲下身,仔细检查床沿和地面。
在床脚与墙壁的缝隙里,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点细微的粉末。他小心地用镊子夹起来,
对着光看。那是一种暗绿色的粉末,质地细腻,带着金属光泽,
和他查阅的某些记载里描述的“青铜蜕”极其相似。据说,某些具有“活性”的古老青铜器,
在特定条件下会缓慢“代谢”,脱落这种粉末。无邪的心跳骤然加速。
他将粉末小心收进证物袋,正准备起身,目光却被床底下一小片不易察觉的暗色痕迹吸引。
那痕迹已经干涸,颜色发暗,几乎与深色地板融为一体,但无邪对这东西太熟悉了——是血。
他伸出手指,极轻地蹭了一下,指尖传来一点极细微的粘腻感。这血……是谁的?是小哥的?
还是……别的什么东西的?巨大的不安像潮水般将他淹没。他猛地站起身,
退出了张麒麟的房间,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。晚上,张麒麟回来了。
他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疲惫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。
但他腕间的青铜镯,颜色却似乎更加深沉幽暗,那些诡谲的纹路在灯光下,
仿佛在缓慢地呼吸、蠕动。他没有看任何人,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。就在他经过无邪身边时,
无邪闻到了。除了那股熟悉的泥土和青铜味,还有一丝极其淡薄,
但绝不可能错辨的——血腥味。无邪猛地抬头,看向张麒麟垂在身侧的手。他左手的指尖,
缠绕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、崭新的白色细布条,隐隐有暗红色从里面渗出来。“小哥!
”无邪失声喊道。张麒麟的脚步顿住了,却没有回头。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僵硬。
“你的手……”张麒麟缓缓抬起左手,看着那缠绕着布条的指尖,沉默了片刻。然后,
他转过身,目光再次落在无邪身上。那眼神,不再是之前的空洞、困惑,或是冰冷的审视,
而是……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。像是已经看到了终点,并且接受了它。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,
轻轻拂过自己左腕上的青铜镯。这一次,那镯子没有任何反应,
只是静静地吸附在他的皮肤上,像一个贪婪的、沉睡的活物。“它在醒来。
”张麒麟的声音很轻,却像重锤砸在无邪心上。他看着无邪,眼神复杂难辨,里面有警告,
有决绝,还有一丝……无邪看不懂的歉疚。“无邪,
”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、带着某种沉重意味地叫出他的名字,“离我远点。”说完,
他不再停留,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,关上了门。无邪站在原地,浑身冰凉。
那句“离我远点”,比任何威胁和逼迫都让他感到恐惧。因为它听起来,像是一句遗言。
胖子那句“卧槽”像块石头,砸破了老宅里死水般的寂静。无邪猛地回头,
看见胖子端着个空了的泡面碗,张着嘴,眼珠子瞪得溜圆,
正盯着张麒麟那扇刚刚合拢的房门,又僵硬地转向无邪。“他、他刚才说……”胖子结巴着,
手里的泡面碗差点脱手,“……什么玩意儿在醒来?还、还让你离远点?
小哥他……”无邪没说话,脸色难看地走过去,一把拉起胖子的胳膊,
不由分说地把他拽进了自己的书房,反手锁上了门。书房里堆满了摊开的古籍和复印的残卷,
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灰尘的味道。“你他妈到底瞒了我什么?”胖子压低声音,又急又气,
“小哥那镯子!还有他刚才那样子!我操,我看着他都觉得心里头发毛!
你们俩这几天就不对劲!”无邪靠在门板上,重重吐出一口浊气,
感觉疲惫像潮水一样从骨头缝里漫上来。他知道瞒不住了,也没必要再瞒了。
他把这几天观察到张麒麟的异常,自己查到的关于“青铜共生体”和“蜕”的零碎信息,
以及刚才在张麒麟房间床底发现血迹的事情,快速而低哑地告诉了胖子,
唯独隐去了十年前青铜门后的具体细节和那句“轮到你了”,
只含糊地说可能和门后的经历有关。胖子的脸色随着无邪的讲述,一点点变得煞白。
他搓着自己胖乎乎的脸,在原地转了两圈。“我滴个乖乖……活着的青铜?还会吸血?
”胖子声音都变了调,“这他妈比咱们在云顶天宫见的阴兵还邪乎!你的意思是,
小哥可能被那镯子……‘附身’了?或者……它在吃他?”“我不知道!
”无邪烦躁地抓了把头发,“但他手上的伤,还有那血迹,
加上他说的‘它在醒来’……情况肯定很糟。我们必须做点什么,
不能眼睁睁看着……”“废话!”胖子打断他,眼神里透出狠劲,
“胖爷我能看着小哥折在这破镯子上?查!必须查!你那些书上还说了啥?
有没有提到怎么把这鬼东西弄下来?”“记载太少了,而且多是传说,语焉不详。
”无邪走到书桌旁,翻动着那些泛黄的纸页,“有的提到需要特定的祭祀,
有的说需要找到‘母体’或者‘核心’,还有的……提到需要被寄生者自身的强烈抗拒,
或者……外力的强行剥离,但极其危险,可能同归于尽。”胖子凑过来,
看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和模糊的插图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“这他娘的上哪儿找核心去?
难道再下一次青铜门?”就在这时,无邪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,
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。来电显示是——。无邪和胖子对视一眼,
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。这个时候打电话来……无邪立刻接起电话,按了免提。“无邪。
”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依旧是那副冷静的调子,但细听之下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,
“长话短说,我这边查到点东西,关于青铜‘活噬’的记载,可能和张麒麟的情况有关。
”无邪的心脏猛地一跳:“你说!”“记载很少,而且残破。
只说这种东西以宿主的‘念’和‘生机’为食,苏醒过程需要大量能量,
通常会引导宿主去往它与现实世界连接最紧密的地方,或者说……它的‘巢穴’。
一旦它在宿主身上彻底苏醒,宿主的自我意识可能会被彻底吞噬,
或者……变成供养它的躯壳。”巢穴?无邪的脑子飞快转动。青铜门?不可能,
那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的。那还有哪里?“有没有提到怎么阻止?”胖子抢着问。
“记载残缺,方法不明。但提到一点,在它未完全苏醒前,宿主自身的意志至关重要,
强烈的抗拒或许能延缓进程。另外……”顿了顿,似乎在翻阅什么,
“提到了一种可能相关的标记,或者说是……‘坐标’。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复合纹样,
核心是……鸟。”鸟?无邪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猛地想起,
在那些零碎的、关于青铜门和长白山古老祭祀的记载中,似乎隐约提到过某种“引路之鸟”,
与神秘的青铜文明息息相关。而张麒麟腕上那个青铜镯的纹路,他虽然看不清全貌,
但那繁复交织的线条里,似乎……确实隐藏着类似鸟喙和羽翼的抽象形态!
“花纹……那镯子的花纹里,可能有鸟的图案!”无邪脱口而出。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
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:“如果真是那样……无邪,看好他。
根据我这边找到的只言片语,当宿主开始无意识地被‘坐标’引导,前往‘巢穴’时,
往往意味着苏醒进入了最后阶段。他可能会……身不由己。”通话结束后,
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。“巢穴……坐标……”胖子喃喃自语,猛地一拍大腿,“我操!
小哥这几天老是往外跑,回来一身泥,他是不是……”两人同时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,
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——张麒麟外出的目的,根本不是漫无目的,
他是在被那青铜镯引导着,寻找通往某个“巢穴”的路!而他现在受伤,状态急剧下滑,
是不是意味着……“巢穴”快要找到了?或者,苏醒的进程,已经逼近临界点?
“不能让他再一个人出去了!”无邪声音发紧,“我们必须盯紧他!”接下来的两天,
无邪和胖子轮番守着张麒麟,几乎寸步不离。张麒麟对此没有任何表示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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