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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林默的时光碎片在遗忘与重逢之间》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彩,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“不明不白的七原文人”的创作能力,可以将陈哲林默等人描绘的如此鲜活,以下是《林默的时光碎片在遗忘与重逢之间》内容介绍:男女主角分别是林默,陈哲的纯爱全文《林默的时光碎片:在遗忘与重逢之间》小说,由实力作家“不明不白的七原文人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。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31311字,1章节,更新日期为2025-11-07 20:02:47。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.com上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林默的时光碎片:在遗忘与重逢之间
1 一、旧物里的陌生人1.独居的钟表匠林默的修表店藏在青石板老街的拐角,
木质招牌被岁月啃出浅褐色的沟壑,
"默时修表行"五个烫金小字在午后阳光里泛着温润的光。每天清晨六点十七分,
他会准时推开那扇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,门框与门轴碰撞的"吱呀"声二十三年未曾变调,
如同他腕上那只1953年产的劳力士蚝式恒动——精准得近乎刻板。
工作间的空气里悬浮着金属与松节油的气息。朝南的整面墙被改造成多层置物架,
数千个大小不一的齿轮按齿牙数排列,黄铜色的、银白色的、发黑的,
在从气窗斜射而入的光线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靠窗的工作台嵌着块磨得发亮的牛角板,
上面固定着十二件精密螺丝刀,手柄朝向严格遵循罗盘方位。林默总说,
混乱的工具会让时间迷路,就像人在十字路口忘记方向。
他修理钟表时有一种近乎禅定的专注。左手持放大镜,右手执镊子,
两根手指的指腹常年泛着淡红,那是与金属零件反复摩擦留下的印记。最复杂的一次,
他花了整整七天拆解一只18世纪的瑞士珐琅怀表,
三百二十七个零件在白色亚麻布上排成微型银河,每个零件的位置都对应着星图坐标。
老街的居民们都说,林默不是在修钟表,是在与时间对话。
这种对精度的偏执延伸到生活的每个角落。他的早餐永远是两片全麦面包配半熟煎蛋,
咖啡必须煮到八分三十五秒,连每天擦拭工作台的次数都固定为三次——晨起一次,
午后一次,关门前一次。邻居张婶曾笑着问他:"小林啊,你这日子过得比钟表还准,
不累吗?"他当时正用软布擦拭一个古董钟的钟摆,闻言动作顿了顿,
软布在黄铜表面留下螺旋状的光晕。"累是活人的特权,"他轻声回答,"钟表不会累,
只会走不准。"工作间深处有扇不起眼的木门,通向他的生活区。
一居室的空间同样被精确规划:厨房的调料瓶标签朝向一致,
冰箱里的牛奶永远放在右侧门架第二层;卧室的衣柜按"上装-下装-配饰"的顺序排列,
连袜子都要按颜色深浅码放;客厅的单人沙发正对着老式显像管电视,
茶几上的玻璃杯与烟灰缸间距恰好十五厘米。唯一的例外是窗边那盆绿萝,
枝叶肆无忌惮地垂落,几乎遮住半面墙的旧挂钟。那是三年前暴雨夜,
被人遗弃在店门口的幼苗,如今气根在墙面上织成淡绿色的网。林默对时间的敏感异于常人。
他能仅凭听觉判断钟表误差是否超过五秒,能准确说出老街每座钟楼的报时偏差。
但他从不戴电子表,手腕上永远是那只古董劳力士。有熟客好奇询问,他会解下腕表,
指着表盘内侧一个极小的刻痕说:"这是1998年7月15日留下的,
那天时间走得特别慢。"追问具体发生了什么,他却总是摇头,眼神像被雾气蒙住的镜片。
傍晚六点整,最后一缕阳光掠过齿轮墙的最高处。林默开始收拾工作台,
动作依旧精准如机械。他将工具依次放回皮制收纳盒,用专用清洁剂擦拭牛角板,
最后给那盆绿萝浇上三百毫升清水。关门前,他会站在店中央静立三分钟,
聆听满室钟表的滴答声。那些声音频率各异,却在某个隐秘的节点达成奇妙的和谐,
像无数个重叠的心跳。老街的路灯亮起时,他已经沿着青石板路走到巷口。
背影在昏黄的光线下被拉得很长,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——那里除了手表,
还有一道极淡的疤痕,形状像被时针划过的月牙。二十三年来,
他习惯了用机械的精准丈量生活,以为这样就能将某些不愿触碰的记忆,
永远锁在时间的保险柜里。直到那个深秋的午后,阁楼上传来木箱坠落的闷响,
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,惊醒了沉睡多年的涟漪。
2 二、阁楼里的木箱深秋的暴雨连下了三天。雨停后的第一个午后,
林默在修理一只1920年代的法国四明钟时,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细碎的"咔嗒"声,
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松动。他停下手中的镊子,抬头望向天花板。
工作间的顶棚是老式木梁结构,靠近墙角的位置有块活动盖板——那是通往阁楼的入口,
二十三年来从未开启过。阁楼原本是钟表店的储藏室,
据说上世纪五十年代还住过一位裱糊匠。林默接手店铺时,
前任店主交给他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,其中最小的黄铜钥匙据说能打开阁楼盖板的搭扣。
他试过两次,都因锈死的锁芯作罢,后来便渐渐忘了这个空间的存在,
任由它成为时间的孤岛。这天下午的"咔嗒"声却格外清晰。雨季后的空气潮湿而沉重,
木梁似乎在缓慢变形。林默放下放大镜,搬来库房里最高的铝合金梯子。
梯子顶端距离盖板还有三十公分,他不得不踮起脚尖,左手扶住摇晃的梯架,
右手伸进工具箱摸索。指尖触到那把最小的黄铜钥匙时,
金属表面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——钥匙柄上刻着的花纹早已被岁月磨平,
像一块光滑的鹅卵石。锁芯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"嘎吱"声,
仿佛有只蛰伏多年的昆虫被惊醒。盖板向上掀起的瞬间,
一股混杂着霉味、尘土和某种植物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,激得林默后退半步。
阳光透过气窗斜斜切入阁楼,在光柱中,无数尘埃如金色的蜂群般狂舞。
他从墙角拖来旧床单盖住工作台,又戴上防尘口罩,这才踩着梯子爬进阁楼。
阁楼比想象中低矮,他必须佝偻着身子行走。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呻吟般的声响,
每一步都扬起呛人的灰尘。蛛网在横梁间结成半透明的帷幕,
上面粘着枯黄的落叶和不知名的昆虫残骸。气窗的玻璃裂了道蛛网纹,
阳光透过裂纹投射在地面,形成破碎的光斑,照亮了角落里那个半掩在帆布下的物体。
帆布表面附着着厚厚的尘垢,呈现出与阁楼融为一体的灰黑色。林默用手指拨开帆布边缘,
露出底下木箱的轮廓——那是个约一米长的梧桐木箱,箱体四角包着铜皮,
铜件上的绿锈在光线下泛着暗哑的光泽。箱盖与箱体间的缝隙里长出几株纤细的杂草,
根部深深扎进木板的裂缝,像是木箱自己生出的胡须。他蹲下身,指尖轻轻触碰箱盖。
梧桐木因受潮而微微膨胀,表面的清漆早已开裂剥落,露出底下深浅不一的木纹。
在箱体正面,有人用红漆画了个简单的符号,形状像只眼睛,又像个沙漏,
漆色早已氧化发黑,却依然能辨认出笔触的颤抖——仿佛画这个符号时,手在剧烈摇晃。
掀开箱盖的刹那,林默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。不是因为久蹲后的起立,
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生理反应,像有根冰锥猛地刺入太阳穴。他扶住箱沿稳住身体,
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箱内铺着褪色的深蓝色丝绒,
上面整齐码放着几样物品:一叠泛黄的信封,一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
还有本封面磨损的硬壳笔记本。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只怀表。表盘玻璃已经碎裂,
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的位置,表壳边缘有个明显的凹痕,像是被重物撞击过。
林默用两根手指捏住表链提起怀表,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。就在这时,
一段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——暴雨中的街道,路灯在积水里漾开橙黄色的光晕,
有人撑着黑色雨伞奔跑,怀表在胸前剧烈摇晃……头痛骤然加剧,他踉跄着后退,
后背撞在冰冷的墙壁上。缓过劲来后,他注意到那些信封。牛皮纸信封已经脆化,
边角卷曲如枯叶,邮票大多模糊不清,只能辨认出其中几枚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景邮票。
所有信封的收信人地址都是钟表店的旧门牌号,但寄信人地址一栏全是空白。
最上面的信封没有封口,露出里面信纸的一角,钢笔字迹因墨水晕染而显得模糊,
却依然能看清末尾的落款——"阿哲"。这个名字像枚生锈的钉子,
猛地楔入林默的记忆深处。他感到胸口发闷,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肺叶。
他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吗?大脑像被浓雾笼罩的荒原,空空荡荡,只有这个名字在回响,
带着某种熟悉的刺痛感。最后被拿起的是那本笔记本。深棕色的硬壳封面已经开裂,
书脊处用棉线重新装订过,针脚歪歪扭扭。翻开第一页,
一行稚嫩的钢笔字映入眼帘:"林默的秘密日记,1998年夏"。
1998年——那年他十七岁,本该是记忆中最鲜活的片段,此刻却像被浓雾笼罩的沼泽,
只有这片笔记本像块漂浮的木板,等待他踏上未知的航程。他的手指抚过纸面,
触到某种凹凸不平的痕迹。凑近看才发现,是用圆规尖刻在扉页内侧的小字:"时间会说谎,
但痕迹不会"。刻痕很深,仿佛刻字人用尽了全身力气,笔尖甚至划破了纸页,
在背面留下细小的孔洞。就在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,阁楼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。
林默抬头望向气窗,发现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,正缓慢遮蔽太阳。阴影爬上笔记本的封面,
那些"1998年夏"的字样在昏暗中仿佛活了过来,扭曲成一张张模糊的面孔。
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,比刚才更甚,眼前开始出现重叠的幻影——燃烧的仓库,飞溅的火星,
某个人的背影在浓烟中倒下……"啊!"他痛呼出声,笔记本从手中滑落。当他慌忙捡起时,
发现有张照片从笔记本里掉了出来。照片已经严重褪色,边缘卷曲发黑,
但依然能看清上面是两个少年的合影——左边的少年眉眼清秀,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
胸前别着枚陌生的校徽;右边的少年笑容灿烂,左手搭在左边少年的肩上,
右手比着"V"字手势,鬓角处有颗明显的痣。左边的少年是十七岁的自己。
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止。他认识照片里的自己,却完全不认识身边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。
可为什么,看到那张笑脸时,心脏会像被浸在温水里般微微发颤?他拿起照片凑近,
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,笔迹与笔记本扉页的刻痕惊人地相似:"勿忘我,
永远的十七岁"。窗外的乌云飘走了,阳光重新涌入阁楼。林默蹲在木箱旁,
手里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,头痛如同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太阳穴突突的跳动。
他低头看向木箱底层,那里铺着的深蓝色丝绒上,
不知何时沾染了几滴深色的水渍——是他刚才滴落的汗珠,
还是二十三年前某个哭泣的夜晚留下的泪痕?当他抱着木箱爬下阁楼时,夕阳已经开始西沉。
工作间里,那只修好的法国四明钟突然敲响,清脆的钟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,
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。林默将木箱放在铺着旧床单的工作台上,
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的物品,在渐暗的天光中,这些来自过去的碎片正散发着幽微的光芒,
像等待被重新拼合的星图。3 三、第一个名字暮色漫过工作间时,
林默才意识到自己在木箱前蹲了整整三个小时。窗外的老街亮起昏黄的路灯,
对面杂货店的卷闸门"哗啦"一声落下,惊得他猛地抬头,
目光撞在墙上的挂钟——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十七分,比他平时的晚餐时间晚了两个钟头。
腹中的饥饿感突然袭来,像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胃袋,但他没有起身,
反而将那叠泛黄的信封拢到膝头,指尖在"阿哲"两个字上反复摩挲。
信封的纸质脆得像枯叶,稍一用力就会留下折痕。他拆开最上面那封没有封口的信,
钢笔字迹在晕染的墨团里显得模糊不清,却依然能辨认出开头那句:"默,
今天物理课你又在看窗外的梧桐。"心脏猛地一缩,
某种尖锐的熟悉感刺破了记忆的迷雾——他似乎真的在某个夏天的课堂上,
盯着窗外随风摇晃的梧桐叶发呆,阳光透过叶隙在课本上投下跳动的光斑。
可当他试图捕捉更多细节时,画面却像水中的倒影般碎裂开来,只剩下太阳穴突突的跳动。
"阿哲......"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,舌尖与上颚碰撞的触感陌生又熟悉。
空气里仿佛有根无形的弦被拨动,发出细微的震颤。这个名字像枚生锈的钥匙,
明明从未见过,却让他下意识地想用它打开记忆的锁。他起身走向电脑,
那台2010年产的联想台式机是工作间里唯一的现代设备,主要用来查询古董钟表的资料。
此刻屏幕上还停留在"18世纪珐琅怀表修复指南"的页面,
他粗暴地点击右上角的关闭按钮,鼠标箭头在桌面上留下焦躁的轨迹。
百度搜索框里输入"阿哲"两个字时,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微微颤抖。回车键按下的瞬间,
机箱风扇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,仿佛在嘲笑这个徒劳的举动。搜索结果跳出的那一刻,
林默的呼吸停滞了——七千八百二十三万条结果,
明星、作家、网红、宠物博主......唯独没有那个会在信里写"梧桐叶落满你课桌时,
就该换秋装了"的少年。他一页页翻下去,直到眼睛酸涩发痛,屏幕上的文字开始重影,
依然找不到任何线索。老街的公用电话亭在巷口亮着惨白的光。林默攥着手机站在玻璃门外,
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通讯录里存着不到三十个号码,大多是老街邻居和钟表配件供应商,
没有一个可能与"阿哲"有关。他想起母亲偶尔提起的高中同学聚会,
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备注为"妈"的号码。电话接通的瞬间,
听筒里传来的越剧唱腔突然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。"喂?小默啊,吃饭了没?
"母亲的声音带着越剧演员特有的婉转,背景音里是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的经典唱段。
林默靠在电话亭的铁皮壁上,冰冷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。"妈,你还记得我高中同学里,
有没有人叫'阿哲'?"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,目光却死死盯着地面上自己晃动的影子。
电话那头的越剧声突然停了。短暂的沉默后,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:"阿哲?
没印象了。你高中同学那么多,妈哪记得住每个名字。"林默的心沉了下去,
他太了解母亲的语气——每次她想隐瞒什么,尾音就会微微发颤,像被风吹动的琴弦。
"可是......"他还想说什么,母亲却抢先开口,语气轻快得有些刻意:"对了,
下周末张阿姨家的女儿回来,妈约了你们见面......"他挂断电话时,
老街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。玻璃门映出他苍白的脸,眼下的乌青在惨白的光线下格外明显。
回到工作间,他将那只装旧物的木箱拖到客厅中央,
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毯上——信件、照片、笔记本、缺角的怀表,
还有几枚褪色的书签和半块橡皮。咖啡杯被撞翻在茶几边缘,深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漫延,
浸湿了一张信纸的角落,墨字在水渍里晕开,像幅抽象的地图。他跪坐在散落的旧物中间,
像个迷失在沙漠里的旅人。台灯的光圈在地毯上投下圆形的光斑,
将那些物品笼罩在橘黄色的光晕里。他拿起那本17岁的日记,指尖划过"6月15日,晴。
阿哲说要教我骑自行车,结果自己摔进了花坛"的字样,
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——右手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痕,母亲说那是小时候爬树留下的,
可日记里分明写着"阿哲的自行车链条刮伤的,他哭了好久,比我还痛"。凌晨两点十七分,
林默依然坐在满地狼藉中。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,
空气中弥漫着尼古丁与咖啡混合的苦涩气息。他翻出压在箱底的旧电话簿,
那是2002年的版本,封面已经脱落,内页泛黄发脆。手指在"Z"字头的页面上滑动,
心脏随着翻页的动作剧烈跳动。当翻到"哲"姓那一页时,
他的呼吸骤然停止——那一页被人用美工刀整齐地裁掉了,切口处还残留着细小的纸屑,
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。窗外开始下起小雨,
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与工作间里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。林默拿起那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
表盘玻璃的裂痕在灯光下像张哭泣的脸。他记得这只怀表,母亲说这是他外公留下的遗物,
可日记里写着"阿哲送我的生日礼物,他说这表走得不准,就像我们乱七八糟的青春"。
他用拇指摩挲着表盘上的裂痕,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像是这只怀表——外表完整,
内部却早已破碎,指针永远停在某个被遗忘的时刻。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
显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。林默的心跳骤然加速,
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许久才点开——"别找了,有些事忘了更好"。
发信人的号码没有归属地,像个漂浮在网络海洋里的幽灵。他猛地站起身,
碰倒了身后的书架,几本厚重的钟表维修手册轰然落地,书页间夹着的旧照片散落一地。
其中一张照片滑到他的脚边。他弯腰捡起,发现是张高中毕业照。泛黄的相纸上,
五十多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挤在一起,十七岁的林默站在第二排最左侧,表情僵硬,
胸前别着枚从未见过的校徽。他的目光扫过照片上的每一张脸,
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——没有阿哲。
那个在信里写"我们要做永远的朋友"的少年,那个在照片里笑得灿烂的少年,
竟然没有出现在毕业照里。雨越下越大,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急促。
林默站在满地狼藉中,手里捏着那张残缺的毕业照,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
工作间里所有的钟表仿佛在同一时刻加快了走速,滴答声汇成汹涌的洪流,
将他裹挟进记忆的漩涡。他想起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:"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,
请你一定回来找我。"凌晨三点,林默终于沉沉睡去。他蜷缩在沙发角落,
怀里紧紧抱着那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像抱着整个失落的青春。茶几上,
那杯冷掉的咖啡在月光下泛着幽微的光,杯底沉淀的咖啡渣形成奇异的图案,
像幅无人能懂的地图,指向某个被时间掩埋的秘密。窗外的雨渐渐停了,
第一缕晨光穿过云层时,照在林默眼角的泪痕上,折射出破碎的光斑,
如同撒落在时光长河里的星子。
4 二、消失的十七岁1.褪色的毕业照晨光透过气窗在工作间地板上切割出菱形光斑时,
林默终于从沙发上惊醒。后颈的肌肉因整夜蜷缩而僵硬如铁,怀里的黄铜怀表硌得肋骨生疼。
散落一地的旧物在晨雾中呈现出模糊的轮廓,像搁浅在沙滩上的海洋生物。
他盯着茶几上那张陌生号码的短信,屏幕蓝光映得指尖发颤——"别找了,
有些事忘了更好"。这句话像枚生锈的钉子,被人狠狠敲进太阳穴。
照片是从旧电话簿的夹层里掉出来的。当林默蹲在满地狼藉中捡拾散落的纸片时,
指尖触到某种硬挺的物体。电话簿的牛皮纸封面早已开裂,内页粘连成块状,
他用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分离,泛黄的相纸便从裂缝中滑落。照片边缘卷曲如枯叶,
边角处粘着电话簿的纸屑,像某种共生的寄生植物。他将照片平铺在玻璃茶几上,
用镇纸压住四角。相纸厚度明显超过普通照片,背面泛着淡淡的紫罗兰色,
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柯达相纸的典型特征。
五十三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少女挤在老式教学楼前的台阶上,前排坐着校领导,
后排站着学生,每个人胸前都别着校徽——除了第二排最左侧的林默。
十七岁的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,领口歪斜,表情像被按快门时突然抽走了灵魂,
而本该别着校徽的位置,赫然是枚从未见过的徽章:银色底纹上刻着橄榄枝环绕的沙漏图案,
边缘磨损得厉害,仿佛被反复摩挲过千百遍。放大镜下,校徽的纹路逐渐清晰。
林默突然想起阁楼木箱里那本日记的扉页——用圆规尖刻的"时间会说谎,但痕迹不会",
字迹深浅竟与校徽纹路的磨损程度惊人吻合。
他冲进工作间翻出那本1998年的硬壳笔记本,
颤抖着翻开7月3日的记录:"今天领到新校徽,阿哲说像个被捆住的钟摆。
他把自己的校徽别在我胸前,说这样我们就是'时间双胞胎'了。"心脏骤然缩紧,
他低头看向照片里自己空荡荡的领口——原来不是没有校徽,是被人用刀片仔细刮掉了。
刮痕处的相纸纤维翘起,在光线下泛着惨白的毛边。照片右侧边缘有明显的剪切痕迹。
整齐的直线斜斜划过画面,将原本应该站着人的位置切割成空白,露出相纸底层的灰白色。
剪切线穿过第三排某个男生的肩膀,残留的半片校服袖子悬在空白边缘,像被斩断的翅膀。
林默用红铅笔沿着剪切线画了道辅助线,
笔尖突然顿住——这条线恰好绕过照片里自己的左肩,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,
仿佛剪切者刻意要保留某个以他为中心的画面。他想起昨夜母亲电话里突然中断的越剧唱腔。
那个总是把"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"挂在嘴边的女人,此刻正坐在乡下老宅的藤椅上,
手里摩挲着那只他再熟悉不过的樟木箱。
林默能清晰地想象出那个场景:母亲的指甲在箱盖上划出细碎的声响,
阳光穿过窗棂照在她斑白的鬓角,而箱底锁着的,是他被刮掉校徽的青春。
老街杂货店的卷闸门在清晨七点准时升起。张叔将"营业中"的木牌挂在门楣上,
转身时撞见站在晨光里的林默,手里捏着照片的指节泛白。"小林师傅早啊。
"张叔的围裙还沾着昨晚的油渍,他用抹布擦着柜台玻璃,目光不经意扫过照片,
动作突然僵住。林默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银戒——那是二十年前张婶送他的结婚纪念物,
此刻正深深嵌进肉里。"张叔,您见过这个校徽吗?"林默将照片推到柜台内侧。
晨光透过杂货店的玻璃窗,在相纸上投下菱形的光斑,恰好照亮那枚被刮掉的校徽位置。
张叔的喉结上下滚动,拿起搪瓷杯猛灌了口茶,茶叶梗粘在嘴角也没察觉。
"这...这不是咱们镇中学的校徽啊。"他的指甲在照片边缘划出刺耳的声响,
"那年头孩子爱胡闹,说不定是从哪儿捡来的玩意儿。"林默的目光落在照片右侧的空白处。
"这里原来站着谁?"他轻声问,指尖点在剪切线上,"您看这剪切角度,
明显是后来有人刻意剪掉的。"张叔的茶杯突然在柜台上磕出清脆的响声,
褐色茶水溅在玻璃台面上,形成微型的湖泊。"老照片都这样。"他猛地转身去整理货架,
背后的蓝布衫绷得紧紧的,"受潮了,边角自然就卷了,哪来那么多讲究。
"货架顶层的罐头"哗啦"一声掉落,滚到林默脚边——是1998年产的午餐肉,
标签上的生产日期被人用黑笔涂抹过。离开杂货店时,林默听见背后传来撕胶带的声音。
张叔正用黄色胶带将一整排老式相册捆扎起来,塞进柜台底下的阴影里。
阳光照在玻璃橱窗上,映出林默自己的影子,十七岁的照片与三十七岁的现实在玻璃上重叠,
形成模糊的重影。他突然想起昨夜那个陌生号码的短信,此刻张叔捆扎相册的动作,
像在给这句话打上具象的封印。回到工作间,他将照片背面朝上平铺。
铅笔字迹在紫罗兰色相纸上呈现出诡异的银灰色,"勿忘我"三个字歪歪扭扭,
末尾的感叹号拖出长长的尾巴,像道未愈的伤疤。林默取来鉴别笔迹的专用灯,
紫外线光束下,铅笔字的沟壑里渗出淡淡的荧光——这是用含有荧光剂的涂改液写就的,
在普通光线下隐形,只有特定波长的紫外线才能让它显形。
他忽然想起日记里某段被墨水涂抹的记录,用同样的方法照射后,
淡蓝色的字迹在纸上浮现:"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,让这三个字替我活着"。
午后的雷阵雨来得猝不及防。雨点密集地敲打玻璃窗,在玻璃表面形成水流的沟壑。
林默站在窗前,看着雨水冲刷着老街青石板上的苔藓,
突然注意到对面杂货店的屋檐下挂着串风铃——那是串用废旧钟表零件做的风铃,
铃铛部分分明是枚怀表的表壳。某个瞬间,他仿佛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雨里,
手里攥着同样的风铃,而身后站着个模糊的人影,鬓角有颗痣,正将校徽别在他的胸前。
照片在工作台上逐渐显露出更多细节。在放大镜下,
林默发现第三排某个女生的手指正悄悄指向被剪掉的空白处,
指甲缝里还沾着红色油漆——与木箱上那个眼睛符号的漆色完全一致。他将照片扫描进电脑,
用图像软件放大对比度,女生校服的第二颗纽扣上,竟粘着半片透明的胶带,
胶带残留物里隐约可见几个像素级的字母:"ZHE"。傍晚雨停时,
林默收到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。背景音里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,
母亲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快:"小默啊,
你张阿姨说下周末她家女儿......"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声波图案,
突然想起照片里所有学生的表情——除了他自己,每个人的眼神都在躲闪,
像被按下快门时同时想起某个不能说的秘密。而那个被剪掉的人影位置,
雨水正透过气窗在照片上晕开圆形的水渍,渐渐模糊了剪切线的边缘,
仿佛时间本身正在尝试修复这个二十三年前的伤口。
5 二、图书馆的线索市图书馆的橡木大门在清晨九点准时发出沉郁的声响。
林默站在门廊下,看着旋转门将晨雾切割成流动的碎片。这座建于1927年的法式建筑,
穹顶布满细密的裂痕,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大理石地面投下斑斓的光斑,
像幅被打碎的万花筒。他攥着那张褪色的毕业照,照片边角已被反复摩挲得卷起毛边,
第二排最左侧那个没有校徽的自己,此刻正透过相纸凝视着这个陌生的空间。
档案查阅室在图书馆三楼西南角,走廊尽头的指示牌油漆剥落,
"档案"二字的偏旁已模糊成墨团。推开门的瞬间,
一股混合着旧纸张特有的酸性气息扑面而来,激得他鼻腔发痒。室内光线昏暗,
十二排金属书架如沉默的卫兵般矗立,架顶的积尘在百叶窗漏下的光线中缓缓沉降。
靠窗的位置坐着位戴老花镜的女士,银灰色的发髻绾得一丝不苟,
正用羽毛笔在牛皮纸卡片上书写,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,
与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形成奇妙的二重奏。"需要帮助吗?"女士抬头时,老花镜滑到鼻尖,
露出镜片后温和的眼睛。她胸前的工作牌写着"李淑敏",
名字下方用红墨水标注着"退休教师"。林默将毕业照放在橡木阅览桌上,
玻璃镇纸压下照片卷曲的边角。"我想查1998年夏天的本地报纸,"他尽量让声音平稳,
"特别是7月到8月的社会新闻版。"李淑敏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三秒。
当她的视线扫过右侧空白的剪切痕迹时,捏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收紧,
笔杆上的孔雀羽毛轻轻颤动。"1998年..."她拉开抽屉翻找目录卡,
指甲涂着豆沙色指甲油,边缘有些许剥落,"那年夏天特别热,知了叫得人心烦。
"抽屉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,她抽出一卷微缩胶卷,标签上的字迹已模糊不清,
"市报合订本都在微缩室,我带你过去。"微缩阅读室比档案查阅室更显逼仄。
四台老式阅读机并排摆放,荧光屏散发着幽绿的光芒。李淑敏将胶卷装进机器,
转动摇柄的动作带着老派的优雅。"从7月1日开始吗?"她问,指尖在键盘上悬停。
林默点头时,注意到她无名指上有道浅浅的疤痕,形状像被什么尖锐物划过,
与照片里那个女生指甲缝里的红漆形成诡异的呼应。荧光屏上的报纸版面缓缓滚动。
1998年7月1日的社会新闻版刊登着"西瓜滞销,瓜农愁白头"的专题报道,
配图里的瓜田一望无际,与此刻窗外钢筋水泥的城市形成时空错位。
尸"、"小学生溺水身亡"、"工厂毒气泄漏"......那个夏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沉重,
铅字间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霾。时间在摇柄的转动中流逝。当日期翻到7月15日时,
李淑敏突然按住他的手腕。她的掌心冰凉,带着某种玉石般的寒意。
"这几天的报纸..."她压低声音,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烁着不确定的光,
"当时闹得沸沸扬扬,后来突然就没下文了。
"林默顺着她的指尖看去——社会新闻版右下角,一则标题为"城郊仓库突发大火,
一少年离奇失踪"的短讯被广告栏挤压成狭窄的长条,像条被囚禁的蛇。
报道正文不足三百字。林默将版面放大,
铅字在荧光屏上呈现出锯齿状的边缘:"7月14日晚11时许,城郊废弃仓库发生火灾,
火势蔓延迅速。消防人员赶到时,仓库已坍塌过半。据目击者称,
火灾发生前曾看到两名少年在仓库附近徘徊,火灾后仅一人现身,另一人至今下落不明。
警方初步判断为意外事故,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。"报道没有配现场照片,
只有张仓库的示意图,标注着"起火点"和"坍塌区域"的红色箭头像凝固的血迹。
"两名少年目击者..."林默喃喃自语,指尖在屏幕上划出火焰的轨迹。
日记里7月14日的记录被墨水涂抹得漆黑一片,
只依稀可见"仓库"、"钥匙"、"不能说的秘密"等零星词语。
他突然想起阁楼木箱里那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
表盘指针恰好停在三点十四分——消防记录显示,仓库坍塌的精确时间正是凌晨三点十四分。
李淑敏不知何时打开了阅读室的窗户。夏末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涌入,吹动她银灰色的鬓发。
"后来呢?"林默追问,声音因紧张而微微沙哑,"那个失踪的少年找到了吗?
"她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个青瓷茶杯,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,形状像只蜷缩的蝴蝶。
"没找到,"她啜了口茶,目光飘向窗外,"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。
就像...被时间吃掉了。"当林默要求查看后续报道时,李淑敏却摇了摇头。
"没有后续了,"她转动茶杯,青瓷表面的冰裂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,"从7月16日起,
所有报纸都绝口不提这件事。就像往水里扔了块石头,连涟漪都没留下。"她突然起身,
从书架深处抽出本泛黄的杂志,封面印着"星湖中学1998年校庆特刊"。
杂志边缘磨损严重,书脊处用棉线重新装订过,针脚与林默那本日记的装订方式惊人相似。
"这是我退休前最后带的那届学生编的,"她将杂志推到林默面前,声音压得更低,
"本来早该销毁了..."杂志第三十二页刊登着篇题为《时间的形状》的散文,
作者署名"阿哲"。林默的手指抚过铅字,突然感到一阵电流穿过脊背——这笔迹,
与日记里的字迹、照片背面的铅笔字、信封上的落款,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。
"时间是圆形的,"文章开头写道,"我们以为走了很远,其实只是在原地打转。
就像钟表里的齿轮,看似朝着不同方向,最终却走向同一个终点。"林默的心跳骤然加速,
荧光屏幽绿的光芒映在杂志页面上,将文字照得仿佛在微微蠕动。"我和默约定,
要一起找到时间的裂缝。在那里,所有被遗忘的都会重逢,
所有失去的都会回来...""李老师,"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
"这个'阿哲'..."话未说完,李淑敏突然按住杂志,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书页边缘,
留下半月形的压痕。"别问,"她的嘴唇颤抖着,银灰色的发髻有几缕散落在额前,
"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。"她飞快地合上杂志,塞进林默的帆布包,
动作快得像在传递某种违禁品。"快走,闭馆前别让人看见你。"离开图书馆时,
暮色已浸透街道。林默站在公交站台,帆布包里的校庆特刊烫得他皮肤发疼。
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,李淑敏骑着辆老式二八大杠匆匆驶过,车筐里装着刚买的蔬菜,
其中一捆韭菜的根部沾着湿润的红泥——与照片里那个女生指甲缝里的红漆颜色惊人一致。
她没有回头,车后座绑着的帆布包随着车身颠簸,
隐约露出里面的东西轮廓——像是叠厚厚的相册。公交车到站时,
林默突然发现帆布包的侧袋里多了样东西。是张泛黄的便签纸,
上面用铅笔写着地址:"西郊废品站,周三下午四点"。字迹娟秀,
末尾画着个简单的沙漏图案,与阁楼木箱上的符号、林默胸前的陌生校徽形成诡异的闭环。
他抬头望向图书馆的方向,三楼西南角的窗户亮着灯,李淑敏的身影在窗帘后一闪而过,
手里似乎拿着电话听筒,表情模糊不清。车载电视正在播放晚间新闻。
林默看着屏幕上闪过的火灾现场画面,
突然想起杂志里那篇文章的结尾:"当仓库的横梁砸下来时,我看见默的眼睛像凝固的琥珀。
他把我推出门外,自己却留在了时间的裂缝里。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篇文章,请告诉默,
我还在等他修好我们的钟表。"公交车驶过十字路口,红灯亮起的瞬间,
林默在车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,鬓角不知何时也染上了几缕银丝,
像极了李淑敏银灰色的发髻。回到工作间时,那本校庆特刊在帆布包里发烫。
林默将杂志摊开在工作台上,用放大镜逐字阅读《时间的形状》。在文章倒数第二段,
有处明显的修改痕迹,透过阳光可以看见底下被覆盖的铅笔字:"父亲办公室的保险柜里,
藏着比时间更可怕的秘密"。他突然想起母亲电话里的沉默,张叔捆扎相册的胶带,
还有那条"别找了"的陌生短信——这些碎片在1998年7月14日的火灾中,
正逐渐拼凑成某个令人心悸的轮廓。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。工作间里,
所有钟表的指针同时轻微跳动,发出细碎的齿轮摩擦声。林默打开台灯,
发现《时间的形状》旁边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——是那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
此刻正躺在杂志上,表盘的裂缝恰好与文章里"时间的形状"五个字重合,
形成某种神秘的图腾。当他拿起怀表时,表盖突然"啪嗒"一声弹开,
露出里面的机芯——在密密麻麻的齿轮间,夹着半张揉皱的纸条,
上面用红墨水写着:"西郊仓库,周三见"。
6 三、母亲的沉默图书馆的青瓷茶杯还残留着李淑敏指尖的凉意,林默站在老街电话亭里,
指节因攥着那本校庆特刊而泛白。玻璃门外,卖炒货的老王正收摊,
铁铲刮过铁板的刺啦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他深吸一口气,
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——区号加七位数字,像串被时间磨损的密码。
"嘟...嘟..."听筒里的忙音如同心跳的回声。第三声铃响后,电话被接起,
背景音里传来越剧《碧玉簪》的经典唱段,金彩凤的嗓音婉转如诉。"喂?小默啊。
"母亲的声音裹着戏曲的余韵,带着刻意的轻快,"今天怎么想起给妈打电话?
"林默靠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壁上,能闻到电话亭里消毒水与灰尘混合的气息。"妈,
我想问1998年夏天的事。"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,
目光却死死盯着杂志上"阿哲"的名字,"那年7月,我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?
"电话那头的越剧声突然卡顿。电流杂音滋滋作响,像有只飞虫钻进了电话线。
母亲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细微的颤抖。"生病?"她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八度,
"什么病?妈不记得了...你这孩子,怎么突然问这个?
"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电话亭的拨号盘,塑料数字键被按出深深的凹痕。
"张叔说我那年住过院,"他撒了个谎,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,
"可我翻遍了家里的相册,7月到9月的照片全都不见了。"越剧声彻底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摩擦声,像是布料在粗糙表面反复擦拭。"老照片嘛,
"母亲的声音忽远忽近,"受潮发霉,妈就扔了...你小时候身体好着呢,哪住过什么院。
"她突然提高音量,背景音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,"对了!你张阿姨刚才还来电话,
说下周末...""妈!"林默打断她,声音因压抑而沙哑,
"毕业照上我戴的校徽是哪来的?为什么不是星湖中学的?"沉默像块浸了水的棉絮,
堵得人喘不过气。林默能清晰地听见母亲捂住听筒的闷响,以及隐约的抽泣声,
像被捂住嘴的呜咽。过了很久,她的声音重新传来,
带着哭过的鼻音:"17岁那年...你确实一直在家里。"这句话说得很慢,
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,"生了场怪病,发烧烧得糊涂,
连人都认不清...妈怕你出事,就没让你去学校。"林默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
他想起阁楼木箱里那本日记的7月12日:"今天和阿哲逃课去看火车,
铁轨在阳光下像两条发光的银蛇。他说要带我去看海,在时间的尽头。"钢笔字迹力透纸背,
墨水在纸面晕开,形成小小的星芒。"什么病?"他追问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
"住哪家医院?我要病历。""早就弄丢了!"母亲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,
像被踩住尾巴的猫,"跟你说了别问!过去的事有什么好提的!
"背景音里传来陶瓷破碎的脆响,紧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和纸张散落的哗啦声。
林默仿佛看见母亲在乡下老宅的堂屋里打转,樟木箱被掀开,陈年的旧物散落一地,
其中或许就有那本被撕掉7月的病历本。电话突然被挂断。忙音尖锐地刺进耳膜,
像根冰锥扎进太阳穴。林默盯着听筒上自己模糊的倒影,
母亲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:"再问,妈就不认你这个儿子!"他缓缓放下电话,
金属听筒与座机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,惊得电话亭外的流浪猫弓起了背。走出电话亭时,
暮色正沿着青石板路蔓延。老街的路灯次第亮起,昏黄的光线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,
像无数个沉默的幽灵。林默的手机突然震动,屏幕上跳出条陌生号码的短信,
与上次那条"别找了"的发送者完全一致:"她是为你好。有些门,打开了就再也关不上。
"他站在杂货店的霓虹招牌下,手指悬在回复键上方。潮湿的空气让手机屏幕蒙上一层水雾,
短信内容在氤氲中扭曲变形,像某种警告的符咒。这时,身后传来张叔的声音,
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:"小林师傅...还在查那事?"林默转身时,
正看见张叔往柜台底下塞什么东西,蓝布衫的下摆露出半截相册的牛皮纸封面。"张叔,
"他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,"1998年仓库火灾,您知道多少?"张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。
手里的酱油瓶"哐当"一声砸在地上,深褐色的液体在水泥地上漫延,画出蜿蜒的小溪。
"火灾?什么火灾?"他后退半步,后腰撞在货架上,罐头盒噼里啪啦掉了一地,
"我不知道!你别问我!"林默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罐头,标签上印着"红烧猪肉",
生产日期被人用黑色马克笔涂抹得严严实实。他突然想起李淑敏塞给他的校庆特刊,
第三十二页《时间的形状》旁边,刊登着一则"校园安全检查通知",
落款日期正是1998年7月14日——仓库坍塌的前一天。回到工作间时,
阁楼的盖板在风中吱呀作响。林默将校庆特刊摊在茶几上,用镇纸压住那篇《时间的形状》。
台灯的光晕里,"默"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条指向未知的隧道。
他想起母亲电话里的背景音——除了翻找东西的沙沙声,还有某种金属摩擦的轻响,
与阁楼木箱铜锁的转动声一模一样。手机再次震动。这次是母亲发来的微信语音,
背景音里有火车进站的轰鸣。"小默,妈明天来看你。"她的声音异常平静,
甚至带着一丝解脱,"有些事...是该告诉你了。"语音条的末尾,
隐约传来检票员的吆喝:"开往星湖西站的列车即将进站..."林默猛地站起身,
碰倒了身后的藤椅。他冲进工作间翻出本市地图,
手指颤抖着划过"星湖西站"的位置——那里距离城郊仓库遗址不到三公里。地图上,
铁路线与仓库的位置形成诡异的夹角,像把张开的剪刀,
而他的钟表店恰好位于两条线的交点。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惨白。
林默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扭曲的脸,想起日记最后一页被烧焦的角落,
那里残留着半句话:"如果我忘了你,请在满月之夜去仓库..."手机屏幕又亮了,
陌生号码发来第三条短信,只有一张照片——褪色的病历本封面,
患者姓名处被红笔圈出"林默"二字,诊断结果被撕得只剩"创伤后..."三个字,
日期赫然是1998年7月15日。夜风从气窗钻进来,吹动桌上的校庆特刊。
书页哗啦啦翻动,最终停在某张集体照上——星湖中学文学社成员合影,
后排最右侧站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,鬓角有颗痣,胸前别着与林默毕业照上相同的沙漏校徽。
照片下方标注着拍摄日期:1998年7月13日,火灾前一天。
林默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左手腕上。那里戴着只黄铜怀表,表盘缺了一角,
与阁楼木箱里那只惊人相似。而照片背景的公告栏上,贴着张泛黄的通知,
用红笔写着:"今晚七点,
文学社仓库整理..."7 三、时间的裂缝1.重逢的陌生人秋分后的第一个雨天,
老街的青石板路泛着油亮的光泽。林默撑着把黑色长柄伞,伞骨上还挂着昨夜的雨珠,
每走一步都在肩头甩出细碎的水花。他本该去城西取修好的古董座钟,
却鬼使神差地拐进了巷尾那家新开的咖啡馆——"时光角落"的木质招牌在雨雾中若隐若现,
风铃碰撞的声响混着咖啡豆烘焙的焦香,像某种来自过去的召唤。推开门的瞬间,
暖湿的空气裹着奶油香气扑面而来。咖啡馆采用复古装潢,墙面贴着泛黄的报纸剪报,
吧台后陈列着一排老式收音机,调频旋钮停在某个播放老歌的频道。
周传雄的《黄昏》正从喇叭里流淌出来,沙哑的嗓音让林默想起阁楼木箱里那卷发霉的磁带。
靠窗的位置挂着本巨大的日历,撕到1998年7月15日那页就停住了,
红色的圆圈将"星期三"三个字圈得变形,墨迹晕染如干涸的血迹。他选了个靠里的卡座,
皮质沙发的接缝处嵌着细小的绒毛。服务生递来菜单时,
林默注意到吧台上方的电视正在重播老电影《情书》,柏原崇穿着白色衬衫倚在窗边的画面,
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重叠。他点了杯不加糖的美式,
无意识地扫过店内的客人——穿校服的学生、织毛衣的老太太、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的男人,
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时空里,像钟表里互不干扰的齿轮。
咖啡杯碰到桌面时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林默的目光突然凝固在斜对面的卡座——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正抬手拢头发,
左手腕上露出块磨损严重的帆布表带,表盘是罕见的酒桶形,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。
这个时间像根针,猛地刺进林默的太阳穴。他想起阁楼木箱里那只缺角的黄铜怀表,
想起仓库坍塌的消防记录,想起日记里反复出现的"时间终点"。男人缓缓转过身。
林默的呼吸骤然停止。男人鬓角有道暗红色的疤痕,形状像道闪电,
延伸到耳垂下方——与图书馆那篇《时间的形状》里描述的"被时间咬过的痕迹"完全吻合。
他穿着件深灰色羊毛衫,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,露出锁骨处隐约的烫伤疤痕。
当他的目光与林默相遇时,端着咖啡杯的手指突然僵硬,浅褐色的液体从杯口泼洒出来,
在桌面上漫延成微型的火灾现场。"对不......"男人的道歉卡在喉咙里,
瓷杯"哐当"一声坠地,碎片与咖啡渍在地板上炸开。周围的客人纷纷侧目,
服务生匆忙拿着抹布赶来,而男人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林默的脸,瞳孔在震惊中不断收缩,
像被强光刺激的猫。林默感到血液冲上头顶。他死死攥着桌布,指节泛白,
视线无法从对方鬓角的疤痕移开。那个在毕业照上被剪掉的人影,
校庆特刊里写下"时间是圆形的"的少年,日记里"永远的约定"的主人,
此刻正活生生地坐在三米外,眼神里的慌乱与熟悉像把钥匙,插进他生锈的记忆锁孔。
"林默?"男人试探着开口,声音比想象中低沉沙哑,每个字都裹着砂纸般的粗糙感,
"真的是你?"林默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他的目光扫过对方胸前——那里别着枚银色胸针,图案是橄榄枝环绕的沙漏,
与毕业照上那枚陌生校徽的纹路完全一致。吧台的老歌切换成林志颖的《十七岁的雨季》,
欢快的旋律与此刻凝重的空气形成诡异的反差。男人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收拾好狼藉,
捧着新换的咖啡杯坐到林默对面。他的动作有些僵硬,左手无名指始终蜷缩着,像是受过伤。
"好久不见,老同学。"他扯出个不自然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,
"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。""老同学?"林默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,干涩得像砂纸摩擦,
"我们是同学?哪个学校的?"男人搅拌咖啡的动作猛地顿住。糖罐从指间滑落,
在桌面滚出半圈停下,开口处朝上,仿佛在嘲笑这个刻意的谎言。"星...星湖中学啊,
"他的喉结上下滚动,目光飘向窗外的雨帘,"你忘了?
我们还一起参加过文学社..."林默的心脏像被冰水浸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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