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你，是我唯一的满分

暴雨倾盆，砸在城市的街道上，溅起水花。

林默推着二手电动车，在淹过脚踝的冷水里蹒跚前行。

在他怀里，护着一个小蛋糕。

这是他送完最后一单快递，掏空身上所有口袋才买下的。

今天，是女友李倩的生日。

想到李倩，心里就有一丝温暖。

他记得高考放榜那天，自己名落孙山，像个丧家之犬，是李倩抓着他的手说：“默哥，别灰心，上大学不是唯一出路。

咱俩一起努力，送快递也能过日子，我信你！”

这话曾是他在这个冰冷城市唯一的光。

他甚至偷偷计划着，再跑几个月，就能买个小戒指，在她下一个生日时，笨拙地求个婚。

终于蹭到那栋墙皮剥落的旧楼下。

林默停好车，胡乱抹了把脸，捧着蛋糕快步走进潮湿的楼道。

楼道里异常安静。

然而，就在他走近那扇熟悉的、漆皮斑驳的出租屋门前，准备掏钥匙时——他的动作猛地僵住了！

一个男人张扬的笑声，和李倩一种他从未听过的、黏腻又放浪的娇笑声，清晰地穿透门板，扎进他的耳膜！

那笑声……是王浩！

那个仗着家里有钱，西处拈花惹草的王浩！

“哎呀，王少，你别那么说嘛……”李倩的声音带着娇嗔，“那个废物林默，怎么能跟你比呀？”

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紧，停止了跳动。

血液逆流，浑身冰冷。

“嘿，我说错了吗？”

王浩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戏谑，“就他那个怂样，高考考不上，只能跑去送快递，一天挣那三瓜两枣，够干什么的？

够给你买这瓶香水吗？”

“当然不够啦！

他累死累活一个月，也抵不上王少你随手给我买个包呢！”

李倩的声音甜得发腻，带着明显的讨好，“还好我及时醒悟，跟了你。

想想以前真是瞎了眼，居然会跟他那种穷鬼浪费时间，现在都觉得恶心！”

“哈哈，宝贝儿你明白就好。

跟着我，吃香喝辣，以后让你爸也来我们家公司，给他安排个闲职，不比跟着那个送快递的强一万倍？”

“嗯！

王少你最好了！

那个林默，就是个社会底层的垃圾，废物！

连给你提鞋都不配！”

……门外的林默，像一尊被雨水浇透的石雕，僵立在小小过道的黑暗中。

每一句话，都像一把钝刀，在他心口反复切割、搅动。

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，只剩下灭顶的耻辱。

他握着蛋糕盒子的手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，包装盒被捏得彻底变形。

原来，他视若珍宝的过去和承诺，在别人眼里，只是“恶心”和“浪费时间”。

他拼尽全力的努力和微薄的希望，只是对方用来衬托自己优越感的“垃圾”和“废物”！

愤怒、屈辱、背叛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沸腾、冲撞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！

“砰！”

一声闷响！

林默再也无法控制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，他猛地抬起脚，踹开了那扇单薄的木门！

屋内，床上纠缠、翻滚的两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破门声吓得魂飞魄散！

李倩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，猛地用被子裹住自己，脸上瞬间血色尽失，写满了惊恐。

王浩也是浑身一哆嗦，下意识地缩了一下，但当他的目光看清门口站着的是浑身湿透、手里还拎着个变形的破蛋糕盒的林默时，那点惊吓迅速被一种极度轻蔑和被打扰的恼怒所取代。

“林默？！

你他妈疯了？！”

李倩看清来人，惊恐迅速化为极度的厌恶和烦躁，“滚出去！

谁让你踹门的？！

看见你就恶心！”

王浩定了定神，非但没有收敛，反而故意把惊魂未定的李倩往自己怀里紧了紧，一只手挑衅地在她肩头摩挲，上下打量着如同落水狗般的林默，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讥笑：“哟嗬！

我当是哪个不开眼的来找死呢？

这不是咱们那位‘快递侠’林默吗？

怎么，这大半夜的，这是送快递改成暴力拆迁了？

深更半夜踹门，是想表演个‘无能狂怒’给我们助助兴？”

林默站在门口，胸口剧烈起伏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困兽般的喘息声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床上那对狗男女，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。

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极致的愤怒堵住了他所有的声音。

李倩在王浩的撑腰下，底气回来了，言语像毒箭一样射向林默：“瞪什么瞪？！

你个废物！

踹门算什么本事？

有本事你也像王少一样有钱啊！

一个破送快递的，浑身臭汗，一天挣几个钱，够干什么的？”

王浩很享受这种场面。

“倩倩，别这么激动嘛。

你看林同学多‘贴心’，冒着大雨还给你送生日蛋糕呢。

虽然这玩意儿……”他再次瞥向那个廉价的蛋糕，嗤笑一声，“看着就跟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似的。

喂狗，狗都得犹豫一下吧？”

“王少！”

李倩立刻配合地依偎进王浩怀里，用甜得发嗲的声音说，“你理这种废物干什么？

他连给你舔鞋底的资格都没有！

一个送快递的穷鬼，浑身臭烘烘的，站在这儿都污染空气！

林默，你听见没有？

我们完了！

你赶紧给我滚蛋！

别再出现在我面前！

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折寿！”

王浩哈哈大笑，补充道：“听见没？

林默，识相点就自己滚。

再不滚，信不信我打个电话，就能让你连快递都没得送，彻底从这个城市消失？”

极致的羞辱，像无数根烧红的针，密密麻麻地刺遍林默全身。

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，不是因为冷，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和绝望。

所有的信仰和温暖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、粉碎。

他的眼神，从最初的剧痛，慢慢变得空洞，最后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亡的沉寂和平静。

他没有看王浩，只是把目光死死地锁在李倩那张因为刻薄和虚荣而扭曲的脸上。

突然，他动了。

在两人充满戏谑、厌恶和等待他崩溃逃跑的目光中，他缓缓地弯下腰，将那个被他护了一路的小蛋糕，像进行某种告别仪式般，轻轻地放在了脚下湿漉的地面上。

这个动作，让王浩和李倩都愣了一下，嘲讽的表情僵在脸上。

紧接着，林默抬起头，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惊愕的脸，然后，猛地抬起脚，用尽全身力气，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决绝，狠狠地踩了下去！

“噗嗤——哗！”

蛋糕盒子瞬间爆裂！

奶油、蛋糕坯和地上的水混合在一起，炸开成一滩彩色污秽！

李倩被吓得尖叫一声，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爆发出更加刺耳的骂声：“林默！

你疯了！

你神经病啊！

踩了它又能怎么样？

能改变你是个穷鬼废物的事实吗？

废物！

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！”

王浩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，脸上露出被冒犯的恼怒，指着地上的狼藉骂道：“妈的！

给脸不要脸！

脏了老子的地方！

快滚！”

林默深深地看了李倩最后一眼，那眼神里，没有恨，没有怨，只有一种彻底的、冰冷的剥离，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物件。

接着，他目光扫过王浩，同样淡漠，如同瞥过一堆垃圾。

然后，他转过身，背对着那片令人作呕的污秽，一言不发，一步一顿，却异常坚定地走进了门外那片无边无际、震耳欲聋的暴雨之中，再也没有回头。

身后的咒骂和尖叫被狂暴的雨声瞬间吞没。

林默漫无目的地狂奔在雨夜里，冰冷的雨水像是要洗刷掉什么，却只让他心底那片寒冰越来越厚。

他一首跑，跑到城郊无人荒芜的废土坡，力气耗尽，猛地跪倒在冰冷的泥泞里。

压抑到极致的情绪，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！

他仰起头，对着电闪雷鸣、仿佛要崩塌的天空，用尽灵魂所有的力量，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：“贼老天——！

你瞎了眼！！！”

“真心喂了狗！

良善换践踏！！！

凭什么？！！”

“若有来世！

老子不要真心！

不要良善！

我林默在此立誓！！！

我要权！

要力！

要这天地再不能欺我！

要将所有欺我、辱我、负我之人，统统踩在脚下，碾碎筋骨！

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——！！！”

怒吼声在荒原上回荡，带着滔天的恨意与不甘。

就在他誓言落下的刹那，夜空中，那两道原本纠缠追逐、一金一紫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流星，仿佛被这股冲天的怨气吸引，骤然划出锐利折角，如同两颗复仇的死亡星辰，朝着他所在的废土坡，轰然砸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