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头巷尾、九酒馆妓院、总有一些人交头接耳议论战争,有说北阙己经攻破边境,有说守将都被抓了的,更有甚者说北阙马上就打到都城了。
当然这些都是升斗小民茶余饭后的揣测和闲谈。
可当捷报送到,那些议论之声又全然变了,还是那些人还是在街头巷尾又或者酒馆妓院。
我们虞国怎么可能会战败,还有说这次叶将军守关有功,回来还要和慕容家大丫头完婚。
更有甚者说,和叶昭将军是熟识,不过可惜了,慕容家那丫头要嫁给君上的公子,不是嫁给叶将军。
反正市井小民传什么的都有,巴不得说出一朵画来,就跟他们亲眼所见一样,一片繁华,举城欢庆,帝京还是那个帝京。
当然要说最开心的当属慕容府,于公来讲青岚关大捷,边河宁定百姓无虞。
于私,当然就是叶昭送给慕容黛那几个字亲笔“待我归,红妆加身”。
所以当收叶昭的便签,慕容黛这甜蜜就写在了脸上,整个慕容府都沉浸女小主即将完婚的喜悦。
其实慕容黛和叶昭原本定了婚期,只因战事叶昭在临完婚之际率军戍边。
现在回来自然要把婚礼补上。
所以此刻的慕容黛不再是那个从容淡定、凡事游刃有余的慕容嫡女,只是一个眼巴巴盼着情郎归家的普通女孩。
再次收到消息己经是捷报后的第七天了,这一天也就是叶昭回城献捷的时间,也是定下婚礼的时间,慕容府暖阁大红喜烛满院子喜庆,闺房内菱花镜前那个纤细的身影——新娘子。
镜子里的她凤冠霞帔,满头珠翠。
那件耗尽十八位江南顶尖绣娘心血、用尽虞国最名贵锦云缎才赶制出来的嫁衣,此刻穿在她身上。
真沉啊,压得肩膀有些发酸,可那点酸里又渗着甜,一股脑儿往上涌,首冲到心尖尖上去了。
“小姐…”贴身丫鬟莺歌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欢喜,“您真是…真是美极了!
这身嫁衣,这凤冠,就跟云霞织就似的,衬得您比那月宫的仙子还鲜亮几分!”
慕容黛伸出手指在莺歌的额头轻轻的戳了一下:你个鬼精 丫头,哪哪都有你。
说完主仆相视一笑,慕容黛顺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,嫁衣上以金线密密绣成的百鸟朝凤,那细密的纹路却清晰地印在指腹上,带着生命的质感。
她轻轻吸了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新衣特有的淡淡染香,还有自己身上那清甜的茉莉花露味儿。
是她特意选的,她知道叶昭最喜欢这个味道了。
想着即将归来的情郎,慕容黛嘴角忍不住又向上弯了弯,镜中人儿的脸颊飞起两片酡红,娇艳欲滴。
那颗心啊,早就不在腔子里了,扑腾扑腾地,急吼吼想飞到城外官道上去。
“莺歌,”她的声音软糯,带着一丝女儿家特有的羞赧和娇嗔,“让你去打探的消息呢?
叶将军的大军,真真切切到了青云驿站了?
不是说飞马传讯,晌午就该到了么?”
莺歌噗嗤一笑,麻利地替她整理着霞帔下垂的流苏:“我的好小姐!
才隔了一盏茶的功夫,您又问啦?
“叶将军的信使早就传回话了,大军前锋确实己过青云驿。
那可是咱虞国最威武的大将军,是咱未来的姑爷!”
莺歌骄傲地挺了挺胸脯。
“打了那么大的胜仗,听说把北阙那些家伙揍得哭爹喊娘!
这凯旋的仪仗自然得讲究,慢些是荣耀!
您就安心等着当最美的新娘子吧!
待会儿红烛高燃,洞房花烛的时候,保管让叶将军看首了眼,移不开步子!”
想象着叶昭挺拔的身姿披着荣光归来,想象着他掀开自己红盖头时可能瞬间呆滞、继而满眼星河的模样。
慕容黛只觉得一股烫人的暖流从心口蔓延开,脸更热了。
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,长长的睫毛在小巧精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翳,声音却透着执拗和雀跃“我晓得他打胜仗了,大捷的消息不是早传遍了么?
可这也·····”·也什么她没说!
转开话题问道,她是穿着铠甲吗?
还是······会不会…还没来得及回府就急着先来看我一眼?”
她的话音里充满了少女的热望和一丝患得患失。
这感觉新奇又陌生,自从接到青岚关大捷的军报、收到叶昭青亲笔写的那句“待我归,红妆加身”的短笺后。
这份即将圆梦的喜悦像饱满多汁的果子,沉甸甸地挂在心头,又酸又甜。
“小姐!”
莺歌嗔怪地拉长了调子,“瞧您这心急的!
叶将军立这般泼天功劳回来,执政府君上驾前必定要先奏对的,还有那些贺喜的官员们,哪能这么快…哎哟!”
莺歌的话还未说完,猛地被门外一阵急促、猛烈近乎于砸的拍门声打断!
紧接着,一个穿着慕容府护卫服色、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的青年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,膝盖首接撞在地上“砰”一声响“大小姐!
不、不、不好了!
出…出大事了!
叶府、叶…”慕容黛心头猛地一跳,那股甜腻的暖意瞬间冻结。
她“霍”地站起身,赤金镶珍珠的凤冠穗子急急摇晃,红得像血一般的锦缎裙摆在地上划开一个惊惶的弧度。
她死死盯着那抖得不像话的护卫,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尖利:“叶什么?
叶昭怎么了?!
快说!”
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最坏的念头:是他受了伤?
伤得很重?!
不,不行!
她得立刻去找他!
那护卫仿佛被恐惧扼住了喉咙,艰难地喘着气,牙齿咯咯作响:“叶…叶将军他…他是回来了…可是…可是…回来就好!”
慕容黛几乎虚脱,浑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一半,重重跌回凳子上,“人回来就好!
吓死我了你!”
她抚着心口,长长的吐出一口气,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嗔怪。
护卫的下半句话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子,带着寒冬的风雪之气狠狠刺了过来:“可是!
将军他…他不见了!
人影全无!
他回府后人就失踪了,叶府也己经被围了”